回到家,后街二叔和爹坐在院里石桌上。娘给二叔舀了一碗汤饭,拿了一块烙馍,他就和爹一道吃起来。我走进院落,二叔忙不迭儿推下碗,脸上飞着土红色。

“回来啦?”

“你坐二叔。”

“二叔想给你说个事。”

我放下家什,舀水洗着脸,二叔就那么站着,等我洗完了,他去把挂在门吊儿上的擦脸手巾递给我,端着我洗过的脏水朝着院外走。

爹说:“让他倒。”

二叔不回头:“我来倒。”

我过去和二叔争着倒脏水,脸盆一歪,水就流满了我的鞋。

二叔僵着:“都怪我……”

我忽然可怜二叔,笑笑:“没事二叔。”

二叔极没趣地回到原处,呆呆站着,等我倒了水,换了鞋,从屋里出来,先给我让个凳子,自个儿才迟缓地坐下来。“没啥大事,”二叔说,“日后,大队改为村,你要能在村委会主个事儿了,二叔想请你想着你兄弟三林。”

三林是二叔家三孩娃。

我说:“我主不了啥事儿。”

二叔笑了:“只要能和支书家结亲戚。”

我说:“没影儿的事。”

二叔说:“成的。叔先给你招呼一声,到时候让三林干个大队的电工、信贷员都行。”

说着,二叔似乎就和我家的关系近了许多许多。爹在一边参言说,眼下还太早,到时候我催连科记住这件事。这样,似乎事情已经谈妥,不日二叔家的老三就可去当电工或信贷员啥儿的。二叔满面红光,一身轻松,又说了几句闲言,就起身走了。

二叔走后,我去收二叔没吃过的饭碗,忽然发现那碗下边压了一个红纸包,纸包里包了五张新极新极的十元票。

不消说,是二叔送的。

“看见了吧,”爹说,“这钱咱不能要,可你死也要把支书家闺女娶回来。”

我说:“是想娶就能娶的?”

爹默了好一阵:“事靠人去做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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