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十二
我背着红玲整整跑了四里路,到镇上的卫生院时,她的血像水样浇了我一身。汗和血在我身上如糨糊样粘胶着,怪异的腥味一阵一阵地扑进我的鼻子。
“咋啦咋啦咋啦?”
“从崖上掉下来啦。”
“谁谁?”
“支书家的红玲。”
一路上都是这样的问,一路上都是这样的答。因为从崖上掉下来的是红玲,所以我在前面跑着,后边就紧跟了一大群大队的社员们。
一切都安排得很顺利。
“你去给支书说一声!”
“你快跑到医院让医生们准备着!”
“来来,让我背!”
“别换人了,别折腾啦!”
镇上的卫生院在镇街南头,我到卫生院门口,那儿的医生护士们已在等着,未及稳脚跟,他们就把红玲从我背上接了过去。
红玲昏了,她的脸像一张白纸。
卫生院急救室的门时开时关,医生们进进出出。走廊上堆满了各队的社员们。
我像一个倒空的麻袋瘫在走廊尽头的砖地上。社员们都忘了是我把红玲背回的。
支书和支书媳妇一来就挤进了急救室。
过了半晌,出来一个医生说,右腿关节错位了,头上大血管破了一根,再晚背来一会儿,就会流血活活流死。
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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