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.《故道》P43-P51
女性四排住在第一排的房。她们人数少,共住四间屋,其余四间是育新区的食堂房。我们一排住在最后第四排的房,二排、三排占居第二、第三排的房。每排房子八间屋。每间屋里四张高低床,上下铺,睡着八个人。睡不完的那间房子为库房,放各样农具和杂物。
大家领到的红花并没有一律贴在床头上。因是每两个人共享一张简易柳木桌,睡上铺的把自己的红花贴在桌前墙壁上,睡下铺的贴在床头上,这样便于彼此监督谁有几朵花。屋子十几平米大,四张高底床和四张柳木桌,把那屋子挤得严密实落,彼此走路都绊脚。被子一律如军营一样叠成四方块。床单必须每天拉得展又展。每人一张的小凳子,不坐时一律放在床下靠路这一端。脸盆放在凳边上。牙缸摆在床头的涮架上。牙膏、牙刷都一律朝着东方斜,牙刷的毛端要向上,牙膏的盖子也向上。墙壁是哪年刷的石灰白,已经脱落变黄了,可那墙壁上,除了贴有上边上边一个人的像,余皆什么装饰都不准贴。
就现在,床头、桌前都有红花了。几朵几行的鲜红缀在那灰暗里,反而让那屋里有了生气和勃然,像常年阴灰的屋里突然有了一丝光。红纸花朵儿,指甲壳儿大,刚领回去似乎都还不好意思贴,可领了三个、五个的,七个、八个的,他就极其认真地把那纸花用饭沾在了床头或桌前,还很认真地朝后退一步,端详他一排几个的纸花贴得正不正,在不在一条直线上。这样儿,就都极认真地把那小花贴在了孩子要求的位置上。也许着并没有谁真的寄希望五朵小花换一个中号花,五个中花换一个大号五角星,积够了五个大的五角星,就可换来离开育新区的自由去。可是说到底,也没有一个凭空把自己的小花扔掉或奉赠让给别人的。
我已经有七朵小花了。有三朵是我说,亩地完全可以生产一万五千斤的表态赢得的,有一朵是我们排的小麦长得比别的三个排的小麦都旺孩子奖我的。还有另三朵,是我给孩子送了十几页《罪人录》的写作换来的。七朵小花艳在我床头,如一颗流星拖着尾巴从我的头顶滑过样,使我在育新区灰暗的日月里,抬头就可看见一束岁月亮堂的光。
实实在在说,孩子创创的红花、五星管理制,犹如一桩天才的发现与发明,让大家立马进入了自治自理的轨道上,如一群牛马不用扬鞭它就自己耕田自己拉车奔跑了。
浇地、锄麦,修地埂,等着来年亩产一万五千斤。没有别的闲杂事,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,夜里回去看那些可以看的书,去查数贴在床头、桌前的小红花。有人已经有了几十朵,齐整几行如床前烧着一片的火。五朵为一组,每一组都齐码如列,行行伍伍,似一排红的军队开过来,他每天都阅一次、几次兵。
Last updated