序一 活着,为不能不写和不得不写
因着体力,因着心力,每写完一部稍长些的小说,都有精疲力竭的感觉,都如徒步行走了许多年月,数千里路似的。一边品尝着写作的快乐,另一边倍尝着因为写作给身体带来的疾病和痛苦。完全可以不写,又完全不能不写。不写可以给身体留下一分轻快,但写了可以给内心留下几分安宁。写《日光流年》时如此,写《坚硬如水》亦是如此。
《坚硬如水》是几年前就已计划着的《耙耧时空》中的第一部,那是一个对我来说狂妄而松散的写作谋路,也许是三部长篇,也许是四部长篇,也许我会无休无止地写到死亡,更也许,再写一部半部也就终了。一切取决于心力、体力对我的支持。
很早,我就已在感受着对写作力不从心的痛苦和苦恼。《坚硬如水》的故事、人物、叙述的方式和姿态,七八年前都已在我心中明朗起来,之所以今天——今年才写将出来,皆是因了自己的心力和体力。初稿出来,原是想认认真真改上几稿的,却因为身体都给搁置下来,加上编辑部催稿过急,也就仓仓匆匆出了手去。出了手去,似乎是自己有意提前把不足月的孩子送到世上一样,望着那个因为早产而体弱的婴儿,我感到非常的对不起她。为了弥补这种遗憾,我在《钟山》第一期付印之后,在长江文艺出版社成书之前,又坐下认真改了一稿。今天,大家看到的《坚硬如水》和《钟山》杂志上发表的,有了很多变化。如此,虽已是第三稿了,却还是很想有机会再删、再补一些文字。
我今天已完全没有了年轻时不改稿子、一遍就的勇气。我为我有过那样的勇气而自豪、而抱憾。可眼下,已过了那个村,再也没那个店了。我想,读者也许会再给我一次修改的机会的。我想读者看完《坚硬如水》会同我的内心一道告诉我,你该再如何地改一遍《坚硬如水》的。
2000年11月于西安病疗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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